“——尸体找到了。”
刑警小姐的第一句话就吓了我一跳。明明我的眼睛都没能发觉啊。
“哦,在哪儿?”
何闻笛却像是早有预感,平静地问了下去。
“先说过程。”女警官端起桌上的果汁,喝了一大口,“把你们接回警局之后,雪越下越大,搜查没办法继续了,就把那一带先监控起来。说是监控,因为人手不足也只能看守重点而已。结果到早上就出了情况。”
“情况?”何闻笛打断道,“姐姐先别说,我猜一下。——尸体在看守的警察面前出现了?”
“差不多,你怎么知道?”刑警警惕地看了何闻笛一眼。
“没有奇怪的事,姐姐不会拼着泄密也要和我商量吧。”何闻笛讪笑道。
“好吧,”刑警扶额道,“但看到的不是警察,是那个保安。他负责监视湖面,突然慌慌张张地喊,有什么东西在飞。”
“飞?”
“大概是他看错了。当时雪还没停,天也暗,能见度很低。我们什么都没看见。”
“哦,然后?”
“保安坚持湖里有东西。下湖一找,还真有发现。——尸体在冻结的湖面正中央,积雪的上面躺着,身上几乎没有雪花。之前没有任何看漏的理由。”
“厄……我确认一下,姐姐你说能见度低,低到什么程度?”
“我想想怎么表达,”刑警思考了一会,“用你那个强光手电筒闪我的眼睛,然后在面前撒鹅毛。大概就是那样的能见度。”
“这个形象。”何闻笛鼓掌道,“就是说,谁看漏了犯人也不稀奇喽?”
“没错,我们当时的第一反应就是犯人趁着下雪抛弃尸体,公然挑衅公安。但是……”
“怎么了?”
“尸体位于积雪上方,所以一定是下雪之中完成的抛尸;雪中没有人敢随便上冰面行走,所以犯人的脚印一定还留在积雪上。这就是问题所在。”
“……没有,吗?”
“恩。只有当时到湖上调查的,三个警察的脚印。其他的,无论是脚印、雪橇印,还是我们能想到的其他移动方式的印记,统统都没有。”
“也许,被后下的雪覆盖了?”
“我说过吧,尸体上没有雪花,说明抛尸不会很久。而且,我们记录现场后就扒开附近的积雪做了确认。除了刚下的松软的雪就是冰面,连一块被踩实的积雪都找不到。”
“啊,我明白了……是密室吧。”何闻笛喃喃道。
“密室?”从讨论案情开始就一直掉线的我,这才反应过来。“露天的,众目睽睽下的密室?”
“就是这样吧,除非犯人有什么办法飞到湖面上抛弃尸体。”何闻笛说道,“少校同志有办法吗?”
我翻个白眼。
“就算是‘进化者’,也没法做到和概率无关的超人行为。用工具的话地势太开阔,我只能想到钢索或者直升机,但那种大型工具不可能发现不了吧?”
“这么说来就至少有两种方法,虽然你也说了都不靠谱。”何闻笛点点头,“我再问几个问题,首先,你们抓到犯人了吗?好吧肯定没抓到。我的意思是,搜查进行的怎么样?”
“嗯……”刑警沉思,“我们认为犯人还在附近,就封锁了公园出入口,拉网搜查。结果只找到几个晨练的老大爷,进一步取证后都排除了嫌疑。”
“那,尸体被发现时什么样子?”
“这个嘛……”刑警小姐回忆了好一会,“尸体的血几乎已经流干了,致命伤是一道刀伤和失血过多,但死后还被割了许多刀,近似泄愤。找不到明显的尸斑,在露天冻得很硬,死亡时间推断比较艰难。”
何闻笛捂住嘴,鱿鱼圈从她手里落到餐盘上。不会是在想象那场面吧。眨了眨眼睛,她继续发问。“还有两件事——尸体埋在雪里多深?尸体下面的雪硬吗?”
“嗯?”刑警小姐愣了一下,“我说过吧,尸体几乎就在雪面上,稍微有点下陷。尸体下面的雪……我倒没有特别留意,总归被压实了些吧?毕竟是一个人的重量。”
“嗯,我只是确认下。”何闻笛点头,“现在公园怎么样?能到湖面上去吗?”
“尸体已经搬走了,但附近还在调查,湖面上的冰橇游乐场也暂时歇业。在湖边看估计还行,别上去了吧。”
“我知道了,会注意的。”
“你啊,又要给我增加工作?”年轻的女刑警苦笑道,“不过,没办法了。”
刑警看看何闻笛又看看我。
“先是摄像头,又是这密室。如果这案子真是和‘你们’同类的人做的,现有的调查手法就不可能得出证据链。也许,比起公安还是‘你’更值得依靠呢,妹妹。”
她又端起果汁,用力地喝光,咣当放回桌子上。
我留意到刑警口中“你们”和“你”的区别,但权当口误。比起这种事——
“为什么这样说呢?比起侦探警察更专业,不是吗。”我问道。
刑警小姐挑眉看了我一眼。“……你没跟这孩子吹牛?说你是神探什么的。”她问何闻笛。
“我说了,他不信。”何闻笛猛嚼鱿鱼圈。
“哦……”
刑警点点头,又转向我。
“你,在军队呆了很久吗?”
“逢年过节会回家,学校是在军队驻地,和军属一起念。四年了。”
也就是,我四分之一的人生。
“难怪。国家……不,应该说世界还在保密‘你们这些人’的事情,只有你跟她这样的职业才会对此习以为常。”刑警小姐看看我跟何闻笛,舔着薯条,“所以,你大概不知道——‘你们’是多么特别这件事。”
“……别这么说。”
“特别”这个词让我感到揪心。
“事实如此。”
何闻笛插话。
“当然,‘进化’并不能做到那些漫画中的超人行为,并不能做到飞天、传送、隐形、凭空造物那样的超自然现象,只能在概率的范围内修修补补。”
“……没错。”我伸手在自己的眼前晃动。即使在某种意义上比什么都要“特别”的我的双眼,也别想仅凭着观察,对世界做出一分一毫的影响。魔眼是不存在的。
“但,那就够了。”
何闻笛断言道。
“百分之百能做到的事叫做举手之劳,百分之五十能做到的事叫做挑战。那么你说,百分之一概率做到的事会叫做什么?”
“稍大的挑战?”作出回答的我被何闻笛捅了太阳穴。
“瞧瞧,还说自己不特别呢。骰子赌博有三十六分之一的概率出现三同点通杀全场,已经是大家不会考虑的概率了;二十道选择题纯瞎蒙,蒙对十道以上的概率也有1.39%,你见过谁靠蒙就蒙到一半分的吗?”
“要是多选题呢?”
“别打岔行不?这还只是百分之一的情况。那万分之一,亿分之一,十亿分之一呢?”
何闻笛把右手食指压在桌面上。
“有人会把那称作奇迹,但更多的人,会说那叫做荒谬,是把一生中所有的运气积攒起来,也未必能在关键的‘那一刻’实现的痴人说梦。”
“能够把那种理所应当地‘可能实现’,却因为概率太低而永远是荒谬和愚蠢的感觉啊,运气啊,‘理所应当’地在想要的场合重现出来。那岂止是特别,简直是……”
何闻笛看看我。
“怪物了吧。”
我没说话,焦警官瞪了何闻笛一眼。“你不也一样吗。”
我盯着窗外没有暖意的太阳看了一会。
“大概没错。如果我需要钱的话,只要瞄一眼他人输入密码的动作,仔细看看磁卡的颗粒排布和磁化走向,应该就可以完美地复制一张能用能取钱的磁卡出来。现有技术查不出我的手法。”
“……我记得,磁粒的尺寸是纳米等级啊喂。”何闻笛无力地惊叹道。
“这话我不能当没听见?”刑警说。
我苦笑,“银行和ATM都有严密的摄像监控,也会记录取款者的相貌。我是挑没有实际可行性的做法举例的,放心……”
“举例大体无误。”何闻笛说,“像是那种荒谬的事情,自然不是常理能考虑到的。如果发生了就是老天爷的恶作剧!仅靠运气和可能性不能定罪!即使真的抓捕了,由于过程中的种种偶然事件,也只能当作过失犯处理!这种事,可发生过不止一起两起啦。只要大人们还坚持超自然能力非人为的判定,在这种事情上就不会有执行力可言。”
“也没办法吧。我记得目前为止,还没有甄别进化者的有效手段。”我回忆道。
“真的吗?”刑警小姐诡秘地笑,看向何闻笛。女孩赶紧转移了话题。
“话说回来,你们遇到进化者会怎么处理?你以前应该接手过类似的任务吧。”何闻笛捅捅我。
我点头。
“答案是,没有太好的办法。‘进化’实在太难以预测,轻易接触的话,一支小队全部赔进去也正常。”
“喂喂……”
“所以,”我笑了,“具体事件不提,就说军方的处理方针吧——遇到疑似进化者,隐秘接近,在他想起来使用能力前一枪爆头。”
“爆——!”何闻笛僵住了。
“我能理解。”刑警小姐突然说道,“没有察觉的话,不管多么特别的人——”
“也,只是肉体凡胎而已。”我抢白道。
火焰的影子在我眼前闪过,刑警小姐似乎注意到了我一瞬间改变的神情,以及放下的刀叉。她站起来。
“老哥,买单!”
我盯着焦明明——这名二十多岁,青春靓丽,侧颜却格外硬朗的女性的脸。
她又看了何闻笛一眼。
“……该说的都差不多了,世界上就是有那种明明犯了罪,法律却无法惩罚的家伙在。这种时候,没准私刑也是必要的。我知道这话很不像刑警。”
我没说话,何闻笛也没说。
“我们各自加油吧。……如果你们那边有了什么线索,需要合法暴力的帮助,可以给我打电话。”
“姐姐一定帮忙?”
“我一定看着办。”
刑警露出暧昧的笑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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